【藏书属性】官方小说《寻找潘达利亚》官网整合版

沁湘B_B

之前介绍过了，作者Sarah Pine。写过《洛瑟玛·塞隆：日影之下》以及小咆哮短篇。

由于国服官网的翻译错误疏漏不少，也曾被人吐槽像机翻，

此次为历史吧的资料存档，我选择的是小说正文为台服官网翻译的版本。

人名等有依据的，基本按照国服数据库来修正；

做了一些本地化处理和些许润色。

最后是一点个人读后感，不得不说作者的文笔与思考继承了以往的风格。
虽然说她写的也是感情，但是想必戈登大妈的略微狗血的言情剧而言，
其笔下的各个人物，从老陈，丽丽与父亲程波，到大法师安瑟雷姆·鲁因和那个当黑水强盗的女儿‘利刃’凯特琳，再到托维尔兄弟，以及最后的暗夜精灵、牛头人德鲁伊和血精灵法师，

感情细腻和真挚，尤其是最后的提问与思考升华了主题。

读到最后我也不禁热泪盈眶，我愿意多看到这样的感情描写，让人物形象变得丰富和更有感染力。

在哪儿呢？

她拖着脚步往前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来发泄心中的挫折感，跟着滚落的它们一起走下山坡。结束和壮波（Strongbo）一起的旅行并回到这里后，生活好像就变得越来越无聊。她的父亲程波看到她回来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也表现出强烈的愤怒。这种感情上的矛盾冲突，在老陈和他详细叙述了壮波的命运后，只变得更加强烈。

一想起壮波，丽丽的心情就异常沉重。老陈总是告诉她，壮波的死并不是她的错，而在纯理智的层面上，丽丽了解这一点。但在他脑海深处，有个残酷的声音不断平静地提醒着她，若不是她当初决定离开大神龟神真子，壮波或许还活得好好的。

丽丽让思绪回到现实，暂且抛下罪恶感，她发现自己不自觉地踏上了通往大图书馆的道路。她看着图书馆所在的高雅寺院，不由得精神一振。图书馆一直是她的避难所，在那里，她可以让自己沉浸在各种书本和信件中，而这正是她此刻需要的。她饥渴地匆匆跑过那敞开的前门。

图书馆里，一股熟悉而令人纾缓的墨香让她心情平静了下来。丽丽抽出一张厚厚的图纸和一叠满是皱折的书信，噗地躺到一张叠满东西的椅子上。她将卷轴放到附近的读书桌上，让腿上的书本随机打开一页。

悲伤沼泽的形状出现在书页上，用高雅的绿色和棕色墨汁绘制而成。这张地图十分古旧，而丽丽对它早就滚瓜烂熟。她已经把这张和其他很多张地图抄录在她家里的个人日志里。丽丽俯身撑着书桌，扫视她抛下的那些纸张，直到她找到她想要寻找的。

老陈的来信详细记录了他对这片原本是悲伤沼泽的南部，如今名叫诅咒之地的地区的探索。近年来，邪恶的魔法从一道裂隙中渗漏出来，使茂盛的植物枯萎，留下一大片红色的荒芜土地。那段文字提到，这道裂隙是被一个名叫麦迪文的强大法师，透过来自另一侧世界的兽人帮助而打开的。除此之外，信件上没有再详述这件事，图书馆里也没有其他文件有关于诅咒之地和麦迪文的资讯。这位麦迪文出生的时间，肯定是丽丽在神真子上的族人放弃勇敢出外冒险的传统之后。丽丽想像着，不晓得沼泽的最新地图会是什么样子。老陈的信已经过期好几年，而他的回归代表不会再有关于外界的新知识了。

丽丽心不在焉地翻弄着那些书信，但上面的文字对她不再有吸引力。老陈用亲身经历写下的修正记录，墨水已渐渐褪色。丽丽知道当他们在迷踪岛上与世隔绝的时候，世界仍自顾自地改变着。

她苦着脸将所有东西塞回书架。她感觉就像是饿了很久，坐在丰盛的筵席之前，正要开动，却被人从她眼皮子底下把食物全撤走一样。这个世界比任何文字或书信所能描述的都要更大，也更美。而她只不过刚接触到它的表面。神真子上已经没有能满足她的事物了。

* * *

“程波，派壮波去找丽丽的不是你吗？”

“你想说什么，老陈？”

老陈叹了口气。“我只是说，纠结在可能发生的事上不过是浪费时间。丽丽和你都没有办法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不能预测吗？”程波将怒火转向他的兄弟身上。“在神真子这里，我们有任何人遇到过那种事吗？我们的家是最安全——”

“有的。”老陈坚定地打断了他的话。“秀丽（Xiu Li）遇到了。”

当他提到丽丽和喜仔母亲的名字时，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更加令人不适了。程波低下头，愤怒地摇晃着脑袋。

“另外，”老陈无情地继续说，“王佑（Wanyo）也失踪好长一段时间了。他恐怕也已经死了。”

“你说这些，”程波抬起头，对着老陈怒喝，“到底要表达什么？”

“渔船总要出海，程波。但不是所有船都会回来。就像王佑，就像...就像你的妻子，或我们其他的任何同胞。风险永远存在，不论我们身在哪里。这不是你可以控制的。”

程波缓慢、无声地坐了下来，明显激动地发抖。

“爸爸，”丽丽大胆地说，“我想要去看整个世界。我会小心——”

“光是这样想，你都是愚蠢至极！”程波捶了桌子一拳，让陶制的餐具格格作响。“外面的世界是危险的，就像你亲爱的老陈叔叔曾亲眼见识并提醒过我们。你只是个孩子，你想落得和壮波一样下场？或是和你母亲一样？”

“程波！”老陈高声斥责他，但话才刚出口，丽丽已经呜咽着跑出房间。摔门的声响从楼上传进他们的耳中。

老陈平静地隔着桌子凝视着程波，后者毫不退让地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他固执的嘴部线条简直就像在刺激老陈向他挑战。

“跟你说句话好吗，好兄弟？”老陈尽可能礼貌地说，用手指了指比较隐密的厨房方向。

“行。”程波粗暴地站了起来，往另一个房间走去，老陈跟在他的后面。

独自留下的喜仔从他的汤碗里捞出一块胡萝卜，慢慢地嚼了起来。他看了厨房那边一眼，有看了看楼梯的方向，然后把萝卜吞了下去。

“这可真尴尬啊。”他向空无一人的房间说道，然后又给自己取了第二口食物。

* * *

老陈几乎是推着程波走出后门，走到屋后那封闭的门廊。“你对丽丽很不公平。”他说。“她想去旅行并不是邪恶的念头。”

“那很危险！”程波生气地说，“不管你怎么狡辩，都比待在这里危险得多！秀丽和王佑或许过去了，但那只是意外。壮波可是直接被人杀了！你也想让丽丽被杀吗？”

“不要再把这件事说得像是注定的一样了！那不是她可以预料的事情！攻击她们的人在找他们认为在王佑手上的那个潘达利亚明珠还什么东西。只因为丽丽是个熊猫人，他们就认为丽丽会知道那东西在哪里！至于那个兽人，他在追的是我，如果我早点找到壮波和丽丽...”

“你说的这些故事只是更证明了，对我们的敌人来说，任何熊猫人都好。”程波在室外的灯笼下来回踱步，橙红色的光芒更强化了他脸上的愤怒表情。“丽丽待在这里比在其他地方都要安全！”

老陈摇着头。

“你无法强迫她呆在她不想呆的地方。她已经证明过这点一次。你无法永远保护她，硬是这样做只会让你的目的更难以实现。”

“看来你觉得你比我更知道怎么养育我的孩子！”程波嘲讽地说。

“不，程波，我只是说我懂得她的感受。当我和她同年时，不管我们的父母说些什么，也同样无法改变我的心意。所以你怎么会觉得你有办法改变她的？她会自己做决定。”

“自己做出愚蠢的决定。鲁莽地闯进危险之中，抛弃她的家人，逃避她所有的责任...”程波开始扳着手指，逐一细数丽丽的不是。“强迫我们得靠零星的信件来确认她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老陈皱起他的眉头。

“从来不肯好好建立她自己的家庭——”

“程波，你怎么知道她有一天不会建立自己的家庭？”老陈一头雾水地问。

程波似乎没听到他说的话。

“连她自己兄弟的婚礼都不想参加——”

“喜仔要跟谁结婚了？你这是无理取闹...”老陈声音弱了下来，话只说到一半。他突然懂了。他盯着门廊远处那延伸到黑夜之中的栏杆，想起好些事，脑子突然一片空白。程波对此毫无察觉，继续细数着丽丽的各种罪状。

“你是在说我的事。”老陈轻柔地说。“是不是，程波？”

程波呆立当场，突然沉默了下来，不敢直视老陈的眼睛。老陈感觉时间痛苦地流逝着，做好聆听他兄弟可能酝酿了好几年的言词轰炸的心理准备。

“这对话就到此为止了。”程波重重踏步走回屋里，并将身后的门重重地甩上。

* * *

那一晚，丽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父亲的每一句话就像有刺一样，无情地撕扯着她的思绪。终于，当渐亮的天色宣告清晨的到来，她放弃了，起床着装。

在她的衣柜里有个小陶罐，壮波曾在类似的陶罐里装满水，挂在她长杖的另一端，用来训练她的平衡和姿态。她将陶罐放在手中，感受那相似的重量，并在偷偷熘出房子前将它塞进自己的腰带里。

这时候，神真子上是这么的平静，丽丽几乎能听见露水在脚下溅开的声音。在微光中，树枝间的蜘蛛网就像脆弱又闪亮的装饰缎带。在路上，丽丽弯腰从石子路的缝隙间摘了小丛的鲜花，做成两把粗糙的花束。

在小径的尽头，受到墙壁和威严狮守卫保护的壮丽的禅杖林在她面前开展。任何想进入这片美丽林地的熊猫人，都得在一对一战斗中战胜守卫。丽丽在多年前就已经办到了。守卫对她垂首，而她则在对方让开道路时恭敬地躬身回礼。丽丽很久不曾来到这片树林了，但在一群园丁无微不致的照料之下，这里的景象仍和原来一样。日出后不久，他们就会来到这里，扫除任何在夜间散落到各个神龛之间的碎屑。但此刻，她庆幸自己是独自一人。

秀丽，丽丽和喜仔的母亲，在他们刚出生不久就在一次捕鱼意外中溺死了。丽丽对母亲没有多少印象，尽管她很少直接感受到这种丧亲的哀伤，但偶尔，一种匮乏感会让她感到强烈的心痛。她跪在风暴烈酒家的神龛前，将一把花束放在祭桌之上。

“妈妈，我好想你。”丽丽的呼吸喷在清晨的空气里。“爸爸无法理解。他永远也无法理解。而老陈叔叔不想让爸爸生气。”她迟疑着，几乎不敢大声说出来，尽管树林里空无一人。

“你会理解的，对吗，妈妈？我不能永远待在这里。我就是不能。”

丽丽跌坐到草地上，将双膝抱在胸前。她将头埋到膝盖里，无声地沉思着，听着鸟儿们在山丘上那棵大树的枝干间唱着清晨的第一首歌。在她的双腿发麻之前，她起身作最后一次礼拜，然后穿过一排排的纪念碑，前往她下一个目的地。

壮波家的神龛在山丘上，在大树蔓延的壮丽枝干底下。丽丽的喉咙突然梗住了，她父亲的话清楚而痛苦地浮现在脑海。

“难道壮波的死没让你学到任何教训？”

她将那小陶罐放到神龛前，并放上她第二把花束，再次跪了下来。

“如果我能让你再活过来，壮波，我一定会的。或者我会做些不同的事。我会到那个可怕的纳迦和她那些兽人手下找不到的地方去。”

“但我还是不会从一开始就不离开这里。”

这样承认之后，一行泪水从丽丽的眼中滑落滑落脸颊，润湿了她的绒毛。

“我必须离开。光是待在这里就快让我疯了。或许这代表我是个坏人。爸爸似乎这样觉得。但比起在外面世界会遇到的危险，我对试着待下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更感到害怕。我希望这不会侮辱到你，壮波。我只想做对我来说是正确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她的话再度在喉头梗住了。“我从来不想要任何人受到伤害。”和祭拜她母亲时一样，她低下头，为亡者念诵了一段逝者祷告。

“希望你能够安息。”说完后，她站起身子，看着天上玫瑰色泽的金色晨光。太阳将东边地平线染成一片橘色。丽丽抚平她衣服上的皱摺，看着脚边。她仍旧感到心痛，也还不想回家。现在时间还早，但老陈很有可能已经醒了。

* * *

好期待

老陈直到第四次敲门时才来开门。

“丽丽？”他惊讶地眨了眨眼。“进来吧！让我给你做点早餐。”

丽丽跟着他进入小屋，在厨房餐桌旁拉了张椅子坐下，老陈则忙着准备他们两人的餐点。

“这么早来打扰你真抱歉，陈叔叔。”

“不会！”他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我不过是在准备我最新一批的酿酒工作。可惜这里可用的材料不够多样，但我们还是可以看看结果如何。”

丽丽沉默地坐着，当老陈在炉火上煮粥时，心不在焉地玩着她的袖子。

“你还在为昨晚的事烦恼吗？”老陈问，一边用长筷子搅拌着粥。

“我从来不希望壮波出事。”她嗫嚅着说，凝视着桌面。

“我知道，丽丽。你爸爸他也知道。他只是...”

“一个大混蛋。”丽丽哼了一声说。

“...只是顽固。”老陈用了委婉的说法，想着他昨晚和程波在门廊的对话。

“我不喜欢惹我父亲生气。”当老陈将一碗粥放到她面前，并在桌子对面坐下时，丽丽这样承认。“但我在这里过得太可悲了。而且，”她提高了音量。“生活是一场冒险！或者说，它应该是。但它不是。”她支支吾吾地说着，将汤匙放进早餐里。“至少在这里不是。”

老陈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的，丽丽。”

“和我一起走吧，陈叔叔。”

“什么？”

“记得我们说过要一起冒险吗？就这样做吧！和你一起我会很安全，爸爸知道的。我们一起去看这个世界！”

老陈张开嘴，迟疑着。丽丽饥渴的双眼扫视着他的脸，但一小会之后，她意识到自己不会得到她所期望的答案。

“你同意爸爸的说法，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老陈说。“我觉得你们的想法都有合理的地方。但，对我来说...”他扫视了这间小房子，看着他挂在炉子上的煎锅，放满杯盘、卷轴和装饰的橱架，舒适的家具，然后露出了微笑。“我很高兴能待在这里。我这辈子花了这么多时间待在路上，没有属于自己的家。现在这样才是新鲜的。现在这样对我来说才是探险。”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丽丽吞了一口粥，然后将吃了一半的碗推开。老陈曾经是唯一理解她的人，如今他却放弃了。她被背叛了。

“我知道你看事情的角度和我不同，丽丽。你还年轻——”

“呃，现在你真的听起来和爸爸一样。伟大的冒险家陈·风暴烈酒哪时候变得这么无聊？”她用最后一句话以此当作一种控诉。

“每个事物都会改变，丽丽。”他的态度里充满了令人不悦的平静和耐性。“我旅行的日子已经结束了。我准备好进入不一样的阶段。”

“好吧，我的可没有结束。”她反唇相讥，“如果说你和爸爸都走过你们的路，但我永远都不会！我只会变得越来越老、越来越弱，然后整天都在泡茶，说着和天气有关的评语，我的人生一点意义都不会有！”

“丽丽，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不要跟我讲话。你跟他是一伙儿的！”丽丽从餐桌旁跳了起来，冲出这间屋子。老陈用手掌撑着他的脸颊，看着她出去，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们风暴烈酒家的人啊，”他自言自语地说，“都是一群死脑筋。”

* * *

扑通。石头撞击大海表面，激起一片浪花。扑通。扑通。扑通。她将更多石头丢进水里，但只能带来极其短暂的满足。她终于放弃，忿忿地坐了下来。

这里是她在神真子上最喜欢的一个地点。就在它龟壳的最前端，丽丽可以在这里吊着她的腿，看着它的脖子延伸出去，消失在水中，并看着遥远的蓝灰色地平线，看着水天交会成一色的地方。曾经，知名的旅行者刘浪在神真子的背上建立了居所，带着最勇敢也最有胆识的熊猫人横跨艾泽拉斯，追寻冒险和知识。但这种好奇早就得到了满足，这段岁月已经失落到历史的记载之中。

“我讨厌这样。”丽丽大声说。“当我在旅行时，在壮波和我遇到麻烦之前，这感觉很对。困在这里，我什么事都成就不了。呃，当然不是要对你不敬，神真子。”丽丽安慰地拍着这乌龟的龟壳边缘。“只不过在外面有那么多的东西！”

“看到暴风城和铁炉堡——我永远也想像不到那样的东西，光靠地图和信件是不行的。麦格尼国王对我真好！他让我参观他的家。我希望我也能给他看点什么，但我不能。老陈决定这里是他的家。那很好。抱歉，神真子。我爱你，但我从来不觉得这里是我的家乡。有什么地方是我这辈子可以当作家乡的吗？”

丽丽并没有特别期望她的问题能得到答案，所以当她听到大神龟发出轰隆声，看到前方的大海涌冒气泡的时候，她瞬间被吓了一跳。她刹那间怀疑，神真子发出的噪音是不是想和她沟通，但随即决定这不过是个巧合。

“我的确很希望能和你交谈。”丽丽叹了口气。“你或许会比我的家人更有建设性。”她垂头丧气地将下巴靠在胸前，双手交叠在腿上。

她脚下的地面剧烈地变动了起来，将她摔到一旁，撞伤了她的肩膀。丽丽吃惊地想要站起，但大神龟再次颤抖，让她的背部摔上地面。丽丽伏在地上，心跳加速，感受神真子像风暴中的船一般载浮载沉。她被向前抛到龟壳的边缘，她慌乱地抓住一个施力点，爬到稳定的地方。她下方的海水缓缓地分开，神真子巨大的头抬了起来，脖子在浮出水面时拖出无数的瀑布。

在她底下，丽丽感受到这乌龟就像一只准备跳出栅栏的牦牛。在它喉咙深处传来巨大的轰隆声。比起声音，她的身体更能直接感受这种声响，她的鼓膜隆隆地震动着。一鼓强大的力道席卷而来，神真子...咳嗽了。

丽丽可以发誓它真的是咳嗽了。大神龟发出彷佛发出了像雾角一样低沉的声音，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再次让她摔在龟壳上。她的头撞上地面，眼冒金星。她抚着自己的太阳穴，好不容易设法滚离壳的边缘。神真子的晃动开始减弱，变成比较柔和的大幅度摆动，并最终平稳了下来。

丽丽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子，预防另一次震动。她一只手按着她脑袋上的痛点，掌心感受到痛楚随着压力不断跳动。她知道等到晚上，那里就会变成一个肿块。她愁眉苦脸地想像，到底是什么造成神真子奇妙的举动。难道是它不小心吞进一条鲸鱼了吗？

她向海面眺望，轻柔地按摩着她的头部。白色的漩涡围绕着神真子，证明了一切并不是她的想像。她小心地站了起来，视野仍有点晕眩。

丽丽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海上，一团白色和其他白色区分开来。它太有规律了，不会是海浪的浪花，看起来比较像小舢板的船帆。丽丽眯起眼睛，试着看更清楚点。她并没有看错。那艘小船随着波涛摆动，船头上熊猫人的标记清晰可见。

这艘船航行得越来越近。它的桅杆已经破损，船帆的一半坍倒下来而失去作用。所以他的船长很努力地拿着一支桨划着这半残的船舰。靠岸前几十码的时候，他站直身子，将磨损的斗笠推上额头。他热诚地挥着手，隔着海水呼唤着丽丽。

“唉呀，你好啊！说来奇怪，但我已经很久好好看到太阳啦。天空还真蓝啊！空气闻起来也真是新鲜，一点鱼腥味都没有！”

这稀奇的告白让丽丽无言了。她皱起眉头，困惑地，无声地看着小船滑过最后几尺，轻轻地撞上岸边。那渔人轻巧地跳上岸，再次挥手，笑逐颜开。丽丽惊讶得连下巴都掉了下来。一时间，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头上的剧烈疼痛。

曾经，她离开神真子去寻找老陈，并且成功了。尽管最终赔上了壮波的生命。丽丽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着。她不会重复她的错误。她的任务很明确了。

* * *

换洗衣服，她的日志、笔记和地图抄本，从厨房偷拿的乾粮，各种她觉得会派上用场的小东西，以及最重要的，那颗珍珠。丽丽恭敬地将它包裹在一件批封里，放在她旅行背包的其他东西上面。这些就是她开始旅程所需的一切。她又把一小袋魔化粉末系上，这东西总是能派上用场。在那之后，她环顾房间最后一次，以免自己遗漏任何东西。确认没有遗漏之后，她从衣橱的抽屉里取出她的仙鹤口哨，用绳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和一串德莱尼念珠挂在一起，这是老陈送给她的礼物。她用手指摩擦着这两串项链，希望能为她带来好运。

“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她轻柔地说。

丽丽曾经写过像这样的一封信给她的父亲，她想说的话十分轻易地随着笔划在纸张上记录了下来。

亲爱的爸爸和陈叔叔，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前往铁炉堡的路上了。神真子不是属于我的地方，我已经跟你们说过好多年了。
陈叔叔，找到你就像是解开了一个大秘密，但眼前还有另一个秘密——甚至比之前这个更大。王佑的珍珠给了我解开这个大秘密的方法，那就是我要做的事。这一次不会有人受伤的，我保证。当我再次见到你们，你们不会相信我到底找到了什么东西！
— 丽丽

* * *

远离城镇的中心，丽丽将哨子举到嘴边，吹出尖锐而清楚的音调。她只等了一会儿，就听到羽毛摩擦的莎莎低响，她的老朋友仙鹤在她面前着陆。这只大鸟侧过头，用一只漆黑无波的眼睛打量着她。丽丽害羞地笑了。

“你或许会说跟爸爸一样的话。但我没办法坐在这里等整个世界自己过来找我。我有很多事得做。”

仙鹤弯下脖子，对着她鸣叫并拍打翅膀，用细长的腿迈着神气的步伐。

“好啦，尽管笑我吧。”丽丽翻了翻白眼。仙鹤再次开心地对着她发出鸣叫，然后伏低身子，让她能轻松爬到它的背上。当她做好时，它迳自跃起，一振翼便直冲云霄。

“潘达利亚就在南方，”丽丽迎着风说，她的脸低伏在仙鹤的脖子底端。“就埋藏在一大片迷雾之中。”

仙鹤突然向前一冲，几乎把丽丽抛到海中。“嘎？”

“这是怎样，你这疯鸟？”丽丽紧紧抓住仙鹤的羽毛，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发肿的头部又痛了起来。“我当然没打算要你直接带我过去！拜托，我们好歹得先准备好几天的补给品和食物。”

仙鹤似乎不是十分信服。“嘎——嘎？”

“飞船(也可能是飞艇，等拿到《潘达利亚的明珠》后确认）！”丽丽笑嘻嘻地说。“我刚好认识一个人，以前让我用过呢。”

“嘎——啊——嘎？”

“铁炉堡！麦格尼国王！你打算一路上都这样多嘴多舌吗？快飞！”

* * *

“这是你的错。”

程波在老陈的面前挥舞着丽丽留下的信，像在挥舞一柄匕齤首，两眼因愤怒而发红。老陈不安地站着。

“她的生活里全都是陈叔叔这，陈叔叔那，‘喔，若能和陈叔叔一起看看世界不是很棒吗？’”程波在地板上踱步，浑身怒气勃发。“什么都动摇不了她的幻想。丽丽永远只看得到里面的浪漫。你的那些信占了不小的功劳，兄弟。”

老陈深呼吸了一口气。程波已经不可理喻，所以他静静地容忍他尽情怒吼，心中想着这番议论有多少是关于他的女儿，又有多少是关于他的兄弟。

“……不负责任地在她脑袋里灌输虚假的幻想。她在外面到底能找到什么我们这里没有的东西？”

“比如纯正的酿酒调料。”老陈自顾自地想到，两眼盯着他兄弟脑后一段距离的那堵墙。他几乎要咧嘴笑了出来。突然间，程波愤怒的脸凑到他的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你没什么话要为自己辩护的吗？”

“程波，我不知道我能说些什么。我没有怂恿丽丽去任何地方。”

“但你做的事就和怂恿她一样！”程波大喊。“虽然不是当面讲，但你已经这样跟她说了一年又一年！她崇拜你，现在她愚昧地跑去追寻这个该死的‘大秘密’，谁知道那是什么。这是你的责任，去把她从这个——”他又看了看丽丽的信来确认。“——这个叫铁炉堡的地方带回来。”

老实说，老陈确实为了她的侄女感到担心。她实在是太年轻了，还不足以独自一人上路旅行。而若他的记忆没错，他们讨论过的这个“大秘密”就是找到潘达利亚，就连他都不确定是否可能的一件事。更糟的是，她把珍珠给拿走了，而有个纳迦已经为了这个物品追杀过她了。其中的危险似乎显而易见。还有，暴风城的南瓜可以酿出超棒的酒。

“好吧，程波，我会去找她。”老陈同意了。“但她是个独立的人。我不会强迫她回到这里。”

程波哼了一声。“她还是个孩子，陈。”

老陈摇了摇头。“每一天，她都距离孩子越来越远，程波。我会尽快上路的。”

“越快越好。”程波双臂交叉。“谁知道这次她会为自己招惹上什么麻烦？”

水手之家旅店永远入不了任何建筑师的法眼，除非是用来作为失修的教科书的反面教材。那破烂棚舍有着未完工和随意搭建的气氛，当固定访客的人数增加到某种程度时，这里就会加盖额外的楼层和房间。在藏宝海湾，安全和稳定性通常不是业主们最关心的目标。毕竟，顾客自愿嘛。

所以，虽然这间声名狼藉的酒吧对于正派的旅客来说并非理想的落脚处，但它对于底层的罪犯、到处闲逛的水手或其他游走于社会边缘的人们来说，可就是完美的天堂了。这里有许多地方可以让人藏身并观察周围。

而那正是凯特琳最喜欢的消遣活动之一。从她二楼包厢的有利位置上，她可以轻易观察到每一个进出的顾客，并留意到任何可能出现的机会。

许多不寻常的人们会来到藏宝海湾。然而，当凯特琳看到两个熊猫人从前门走进来，摔了一些钱币给斯金德时，她还是感到有些惊讶。她听说过这个种族，但从没亲眼看过，而他们身上有些特质引起了凯特琳的兴趣。他们的手杖和帆布背包显示他们是旅行者。她看到他们拿着酒杯，挑了酒吧边缘的空桌子坐下，便开始沿着楼梯缓步移动，期望更加了解这两名奇妙的陌生人。

* * *

老陈缓缓地摇晃手中的金属酒杯，看着啤酒旋转。

“绝对跟我印象中的一样糟糕。”他评论说。

“熊猫人的啤酒有着类似火药的效果。”丽丽说，“但我肯定地精的酒是用真火药去酿制的。”

老陈轻拍着下巴，好像在思索的样子。

“丽丽，你记得听说过其他关于那珍珠的事情吗？”

丽丽停顿了一会儿，她的酒杯正举到离嘴边不远的位置。

“那个纳迦跟我说的话，我都告诉你和爸爸了。王佑所说的也证实了我的话。”

“所以你偷听了那个会议。”

丽丽瞪着老陈。“你挖坑给我跳！”

老陈大笑。“是你自己挖坑自己认栽，丽丽。”他手指责备似地对着她晃了晃，但故意地眨了眨眼睛。

“好啦，没错，我偷听了。”她哼了一声。“那又怎样？”

“我只是在思考那珍珠的事。除了纳迦渴望得到它，和它能让人看见幻象之外，我们不知道任何关于它的事情。但我们却顺着它的指示来到了这里。”

丽丽能了解老陈的意思，但她的直觉是相信这颗珍珠。

“我不知道。”她承认。“我想这珍珠的确有可能带来危险。但感觉上它并不邪恶。我没有感到诡异的地方。”

“讲到和魔法有关的话题，相信你的直觉是很有参考价值。不过，那些纳迦并不是一群性格好又体贴的家伙。如果纳迦想要它，想必它也具有某种毁灭性的能力。”看到丽丽脸上的表情，他补充说。“我只是在试着替你打算，就像阿波要求我做的一样。”

丽丽用大于平常的力道把酒杯放到桌上，对着墙壁皱起眉头。老陈温和地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你还在沮丧，丽丽？”

“我又不会掉到海湾里淹死还是什么的。”

老陈决定还是不要和她的侄女争吵比较好。

“我知道你很坚强，也知道你不是个孩子。你的父亲是在担心你，就这样而已。”

“他甚至不喜欢我们坐渔船出海。我猜是太害怕发生在妈妈身上的事吧。但如果都听他的，我会整天坐在家里，照顾花园和煮东西，什么有趣的事都做不了。”丽丽的身子向着老陈往前倾。

“这珍珠给了我一个幻象。这是我的任务，而当我完成它时，爸爸就不得不承认他扯我后腿是错的！”

“那样的父亲特别让人受不了，对吧？”

老陈和丽丽同时看向这话声的来源。说话者举起空空的双手来表示没有敌意。

“抱歉打断你们。这是个很拥挤的酒吧，我不小心听到你们讲的话。”她拉过一张空椅子，做到丽丽旁边。那是个脸色苍白的人类女性。她将她的袋子放到桌子旁的地板上，轻松而优雅地将脚踝搭到另一支脚的膝盖上，一手搭着她椅子的后背。

“我的名字叫凯特琳。”她自我介绍。“在这一带，他们都叫我‘利刃’凯特琳。”她将一缕棕红色的头发拨到耳后。“我承认，这名号听起来有点夸张，但蛮有点感觉，是不是？”